【the fall】第三章
那一瞬间罗伊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不只是身体，而是灵魂与身体合而为一的。
Christopher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就愣住了，晃了晃他的手臂哼唧着叫他：“Roy？Roy！”
罗伊这才回过神来，摇着轮椅取了自己的吹风机，给Elina吹干毛发。
两个小家伙乖乖巧巧地洗洗干净吹吹干之后躺在床上特别老实地闭眼，罗伊就觉得像是养了俩孩子一样有成就感。
道了声晚安后，他才关灯摇着轮椅出去。
幸亏身高臂长，不然罗伊还真不适应在轮椅上去够高处的东西。
罗伊站起来甩着手臂的时候想。
舍弃轮椅后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一早还要拍戏，他给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睡了。
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第二天拍戏的时候，他很紧张。
但大概可能是老天爷赏饭吃，也可能是塔西姆对他与Christopher的滤镜太足，两人的对戏感觉很棒，连续几条都是一次过，让罗伊也很惊讶。
但由于Christopher对很多台词都不太懂，所以很多时候需要塔西姆先说一句台词，Christopher重复一句，进度并不是很快。
与此同时，Christopher又不了解如何让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塔西姆特意提醒过罗伊要注意躲着，不要挡他的脸。
Christopher对什么是拍戏都还懵懵懂懂，但唯独对于塔西姆曾经交代过的要照顾罗伊的双腿这件事十分上心。
因为故事建立在医院里，罗伊饰演的角色是一名高处坠落而伤了脊椎的特效演员，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场景都是病房里，而他需要在拍戏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躺在病床上。
Christopher每次入场的时候他都已经摆好姿势了，小家伙扭着肉肉的屁股爬上来后，便开始了日常对话。
几次之后罗伊就发现，这孩子从不坐在自己的腿上，听他讲故事的时候困得要死也是缩在他胸口，宁可自己双腿别扭的蜷在肚子下，也不愿伸展开搭在他的腿上。
罗伊心里有一块就轰然崩塌了。
他不记得上次被一个人如此小心对待是什么时候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罗伊大学时候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凭借着灵活的头脑和高分的颜值，他不止一次被同学戏称UCLA之光。
身边不乏追求者的他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并不起眼的人，成绩平平容貌平平家世平平的一个白种人，Robert是典型的美国人样子，被罗伊接受之后欣喜不能自已地还疯狂地绕着教学楼跑了好几圈。
虽然两人的爱情不被别人理解，都说是罗伊眼睛一时不太好才喜欢上的Robert，但不可否认Robert对他是真的宠，要什么给什么，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了。
“Roy！”Christopher扭着小屁股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肩膀上拱，“you can’t stop here！”
罗伊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猛然想起自己还在拍戏。
塔西姆适时喊了“cut”，然后挪开摄像机宣布为下一条布景：“Roy，Christopher，你们两个刚才的表现很棒，Roy，刚才你的表情很到位，准备准备，我们吃过饭之后再拍下一条。”
刚才？罗伊有些迷茫，刚才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刚刚不过是在回忆Robert而已。
Christopher才不管大人们的弯弯绕，他在病床上翻了个身，小腿一伸就蹦下床去，然后扯着罗伊的大手，亮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Roy，我要跟你一起吃饭。”
塔西姆推过来轮椅，给了罗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
罗伊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还要拍很久的戏，他跟Christopher的关系越好塔西姆就越开心，但没有人帮着他，他还从没有尝试过从床上转移到轮椅上。
在Christopher的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用双手把自己从床上撑坐起来，拖着双腿坐到床边，轮椅斜着放在病床边，近的只有几公分远，罗伊心里想着，应该没问题，就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往上转移了去。
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的“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罗伊摔得七晕八素，心里把推轮椅过来却没放下手刹的塔西姆的祖宗都问候了一边，然后缓了缓翻了个身，正对着Christopher的眼睛。
相距不过十厘米的样子，男孩眼里的担忧让罗伊自己都心疼自己。
“我没事。”罗伊忍着摔疼的膝盖和手腕，安慰他道，“帮我把轮椅推过来好吗？我现在够不到它。”
刚才的一波转移不光失败的把罗伊摔下了床，还把轮椅推到老远，以他现在的样子和应该表现出的状态，是自己绝对够不着的。
小家伙并没说什么，听话的跑过去把轮椅推到罗伊背后，还聪明的扒拉下来了手刹。
罗伊靠在轮椅上缓了缓腰上的疼痛，他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可能闪到腰了，现在有种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说刚才床与轮椅保持同一平面的时候罗伊都没转移成功，那么这会儿罗伊又是受伤又是从地面转移到轮椅上，就更不可能了。
过了一会儿，罗伊才攒足力气，尝试着背对着轮椅，单单利用双臂的力量把自己拖上去，可上半身才抬起十几公分之后就没了力气，再次跌坐在地。
罗伊咬牙看着蹲在一旁盯着自己看的小家伙，实在是不忍心再让他担心了，便用双手把自己修长的双腿折到自己面前，而后悄悄双腿用力，在加上手臂的力气，他终于拧巴着把自己折腾上轮椅了，可是衣物也已经被蹭的乱七八糟。
罗伊把手刹拉起来，累得并不想整理衣服，喘息了好一会儿缓过这口气，冲着Christopher展颜笑道：“我们去吃饭吧！”
Christopher却不理他，依旧蹲在他面前：“你没穿鞋子！”
从病床下来又摔了一跤，罗伊怎么可能还想着穿鞋子，便笑着拉他起来：“没关系，不冷。”
Christopher哼了哼鼻子，自己去找来能装得下自己胳膊一般的拖鞋送到罗伊脚边，抱着小臂膀，看上去异常执着。
罗伊只能顺了他的意，乖乖穿上鞋子。
剧组的用餐时间一向十分紧张，等罗伊跟Christopher姗姗来迟，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已经吃完了，正在准备下场戏的调配，罗伊不好让大家久等，匆匆吃了几口，就捧着剧本抓紧研究。
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罗伊读书的时候一向严谨，而且塔西姆是个疯子，对演员的每一个神态都有要求，他不想挨骂就只能对自己严格要求。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Christopher就吃完了自己的饭，小腿倒腾地飞快去找塔西姆说了几句悄悄话，大导演皱了皱眉，便走了过来对罗伊说：“你还好吧？要不下午就回去休息吧。”
罗伊挑了挑眉毛：“什么？”
“Christopher说你刚才扭到腰了，要不就回去吧，状态不好拍出来的效果也不好。”塔西姆解释道。
这孩子原来是去说这个，罗伊笑笑，也是觉得躺了一上午该放松一下双腿了，就也没推辞：“好，谢谢。”
他划着轮椅离开众人的视线后才敢从轮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腿，疼得龇牙咧嘴的。
手机在口袋里一个劲的震动，罗伊拿出来看了眼却有些愣。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
是Robert的母亲。
跟Robert相爱后罗伊就从学校里搬出去了，两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屋当爱巢，一段时间甜蜜的没眼看，要不是毕业设计是整个大学生涯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们两个都不会出现在实验室里。
可那会儿Robert跟罗伊在一起还是自卑的，背着罗伊没少在外面打工，后来还是Robert在实验室里晕倒被送到医院里才跟罗伊说了实话。
罗伊那会儿还很单纯，他虽然对Robert的行为很生气，却也心疼他因此累病了，板着脸照顾了他几天就算是恢复如初了。
罗伊总觉得Robert高高大大的，是个身强体壮的人，没想过他这次住院之后就没出过院。
思绪飘到这，罗伊才发现电话铃响了很久了。
“hello。”他接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Roy，你还好吗？”
罗伊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涩：“嗯，还好。”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洛杉矶了。”Robert母亲叹了口气，“可昨天我在郊区看见你了。”
这是罗伊始料未及的，他有些措手不及：“嗯……”
“你怎么坐在轮椅上？”Robert的母亲问。
“额，我……”罗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
如果直接说明，倒也没什么可让人误会的，但一来罗伊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喜欢告诉别人的人，二来他也不确定电影还没拍完自己是否能对旁人透漏消息。
“我前段时间摔伤了。”他最后还是决定就让人这么误会下去。
“很严重吗？”Robert的母亲语气明显关心了很多，“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去看看你吧！”
罗伊从内心深处是不愿面对她的，甚至想要逃避：“不用了，我，我只是路过洛杉矶，过几天就离开了。”
“这样啊……”Robert的母亲遗憾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